白陵然直著腰板,手裡端著熱茶一口一口地呻著。偷偷地瞧了瞧坐在對面的褚冥漾,堂堂妖師族長竟有一絲畏懼。
「⋯⋯漾漾?」白陵然試著喊了喊那半個小時也未哼一聲的寶貝弟弟。
此時褚冥漾才緩緩轉過頭來,那雙眼眸中滿是抱怨和怪責,微皺的眉頭和輕抿著的嘴唇都讓白陵然覺得可愛萬分,要不是眼前這個人正怒火中燒,他大概會撲上去蹭個不停。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發生這樣的事怎麼可以不告訴我?」褚冥漾氣得聲音都變得顫抖,「我是先天能力者,我也應該要一起解決,你們為什麼瞞我?」
「抱歉漾漾,我沒料到他們竟然猖狂得去偷襲你。」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褚冥漾滿身是血的模樣,白陵然有點痛苦地閉上了眼。
有點不忍看到表哥自責的樣子,褚冥漾只順了順自己的黑髮,然後戴上面具。
「時間到了,我們現在出發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好的,我讓小玥在公會那邊直接過去。」
傳送後的景色是一片已經被腐蝕了一半的休爾森林,看著空中滿佈的黑色細絲,悲涼的感覺從褚冥漾心中湧起。
那是來自陰影的低泣。
從袖口中抽出了一張黑色的紙符,在口中默唸著咒語,待紙符沒入已腐爛的泥土中時,整個森林緩緩恢復一片青翠。
「只能夠拖一會兒,我們要快一點了。」褚冥漾將一顆螢綠色的水晶丟地上,水晶沉沒在地上的同時,一絲細小的綠色光束在半空中浮現,兩人迅速地隨著光線,往森林的中央走。
*
看著本來已經被腐蝕的森林慢慢收復,Altanis小隊的人都不禁驚訝了一下。
「只是屏障。」冰炎環觀了一下四周,默默地說出了一句。
「沒想到每次大賽都會有不長眼的人在搗亂。」夏碎瞇著眼在笑卻讓人感到無比心寒,「讓我知道是誰不長眼在傳送點動手腳⋯⋯」冷哼一聲,令附近的人都瞬間噤聲
「千冬歲,能找出還有誰在樹林嗎?」冰炎定眼凝望著遠方,敏銳的洞察力似乎察覺到些什麼。
千冬歲無奈地搖搖頭,「剛剛試過了,但似乎有什麼大型陣法在擾亂,所有追蹤法術都失效了。」
語畢,森林的不遠處傳來爆炸的巨響聲。眾人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然後迅速地往爆炸的地點前進。打鬥的聲音不斷傳來,空中再次慢慢浮現的黑色細絲緊緊地圍繞在他們的四周,令人窒息般的腐爛氣味在整個樹林中瀰漫著。
「鬼族?」
「不、這不是鬼族……」在半空中的一縷縷黑絲緩緩地往同一個方向飄向,似是被什麼吸引過去一樣。
此刻冰炎和夏碎對望了一下,同時間低呼了一聲,「褚!」
褚冥漾將所有精神都集中在腳下的陣法,將那泄漏出來的陰影收回來。那一絲絲細線緩緩地被吸進他的體內,他痛苦地閉上了眼,忍受著那錐心般的冰冷感。
以自己為載體去收回陰影並不是慣常做法,一般都是以晶體為媒介,可也僅限於微量的陰影能力。這次是古老的封印法陣被人蓄意破壞了,在引起公會關注前,最快的解決方法就是以自己為載體去回收那些鬆脫的陰影,不需要其他人來協助維持陣法,只是當陰影進入體內的時候會變得很冷很痛,仿佛再猛烈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也溫暖不了冰冷的黑暗。
他必須用盡全力去控制吸收陰影的速度和在體內順理那過多的黑暗之力,即使控制陰影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一旦拿捏不好也是會有被反噬的危險。
「褚!」
一身輕紗的袍服在陽光下反映著珠光的亮彩,一頭黑髮乖巧地垂在背後隨輕風起舞,藍白色的面具遮蓋了面容,一身藍白的配搭仿如誤闖凡間的神明。少年本來純淨的氣息與圍在身邊的陰影相映成趣,那一刻,極端的對比在他的身上形成了致命般的吸引。
「咻」一聲,一把匕首直插到冰炎的腳尖前。
隨著匕首飛來的方向看去,正為褚冥漾防禦著的白陵然正蹲在正上方的那棵樹,戴著與褚冥漾同款的面具,「請各位卻步。」
「褚他……!」
「各位現在出現在這裡的話,會為我們帶來麻煩的。」白陵然手裡仍然握著一把長匕首,但語氣已變得非常恭敬,「所以你們暫離一下好嗎?漾漾現在很安全。」
誰不知在白陵然的話烙下句點時,在褚冥漾的身旁再次突然爆炸,始料不及的他無法躲開爆炸的攻擊,身上被炸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同時間因為突地被打斷,本來被順理著吸進體內的陰影一下在他的體內亂竄,仿佛被車撞般的劇痛在胸間爆發開來。
褚冥漾馬上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墨黑色的血水。
「褚!」冰炎馬上跑到褚冥漾身旁想要扶起他,卻被他的眼神震懾得不敢行動。
不似以往純粹的眼神,也不似無意間撩動人的眼波,此刻的他,眼神沉寂得仿如再亮眼的光也無法照亮那死寂的黑。
「糟糕!」白陵然低聲咒罵了一聲,馬上跳落到褚冥漾的身旁,看到褚冥漾的眼神後心更是寒,「你不要碰他!」
心裡暗自責怪白陵然沒有保護好褚的冰炎也被瞬間惹怒,他執意伸手去扶起跪倒在地,毫無反應的褚。
就在二人差不多碰到褚冥漾的那一剎,手突然一下疼痛,一顆透明的小珠應聲跌落地上。
「兩位也不要碰他。」重柳族的少年無聲地站到二人的面前,他默默地伸出手將褚冥漾拉到自己懷內,「時間一族會有方法舒緩他的痛。」
語畢,重柳族懷中的褚冥漾因為被鬆開了而直墜地上,而本來抱著他的重柳族也雙雙一同倒在地上。
一頭藍捲髮的高大男人從空中走出來,他無視了在場所有的目光和視線,旁若無人般把人橫抱起來。他趕在所有人發作前低沉地說了一句,「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的情況只會愈來愈危險。」
然後他的眼裡只注視著那慘白的臉容,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也停頓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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