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透明的聲音°●×||

「學長，是你嗎？」感受到自己熟悉不過的氣息，床上的人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冰炎的位置，虛弱的問。

看著這樣的褚，心裡很難受。

「是我。」

凝在半空的手久久不能觸碰到什麼，黑髮少年失落地收回手，轉為撫上了臉上的紗布。

「我……怎麼了？」

「是詛咒。」冰炎頓了一頓，才接下去，「這一陣子也不能看東西，不過只是暫時。」

黑色的腦袋聞言後垂得更下，他默不作聲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身旁傳來的溫度，於褚冥漾而言，是冰冷漆黑中的一點光明。

下意識間，褚冥漾的雙手總是摸向冰炎的方向，卻每每落空。

雖然冰炎看不見褚的雙眼，但完全體會到他的失落。

「褚，不要這樣。」冰炎的聲音很低很沉，直接打斷了褚冥漾的依賴，當中的悲苦無從遮掩。「提爾說……」

「我明白的了。」少年雙手捏緊了被子，似是賭氣般，捏得關節都泛白，「我想休息一下，冰炎殿下請回吧。」

「褚……」

這下褚冥漾直接偏過頭，表明不理不睬的態度。令人煎熬的寂寞感支配了褚冥漾的腦袋，他無法再給予任何反應。臉上黑色的圖騰越見明顯，他的表情亦越顯得痛苦。

再多的話都只哽在喉裡，冰炎無法再多說一句。躊躇了好一會，才靜靜地拉門離去。他心知道，這道門後，真正隔著的，是一道無法跨過的鴻溝。

＊

「所以小朋友要小心點，身上的袍服有助你抑壓黑暗氣息，這陣子都不要到處走，也不要脫掉袍服了。」輔長把需要注意的事項都一一詳細交代，「還有，要好好控制情緒。現時觀察所得，詛咒的傷害程度會隨著你的情緒低落而加深，所以不要動氣喔。」

因為不能觸碰任何人，所以褚冥漾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他搖搖晃晃的身影令身邊的人都紅了眼圈。似乎感受到四周的哀傷，黑髮少年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大家別擔心，我沒事。」

「漾漾，我送你回去吧。」千冬歲看到差點跌倒的褚冥漾，緊張得想要上前扶人，但瞬間又收回了手。

實在讓人放不下心。

站穩了的褚冥漾再次掛起笑容，「不用了，畢竟我也得自己習慣。」

然後被蒙去雙眼的少年，準確無誤地面向站在門板前的黑袍。

「我想回去休息了，冰炎殿下，請讓。」

冰炎聞言，沒有即時反應。雙方僵持了好一會。

最後還是冰炎退開了一步。

看著心心念念的人兒倔強地擦身而去，冰炎煩燥得狠狠地一拳揍在牆壁上。難得的痛苦表情在冰炎的臉上表露無遺。

「可惡！」

＊

一路上，沒有太多的吵雜聲，也沒有碰上什麼人。只有微風一直吹著褚冥漾的黑髮，連大氣精靈都對他避之則吉。如無底深淵的寂寞感一點一點的啃噬著褚冥漾，他下意識皺了皺眉，一陣麻痺感從胸間傳來，全身的血液似是凝固了，針刺的痛楚佔據了身上每一個毛孔。彷彿下一秒就會因為心臟麻痺而死去。眼前除了黑暗，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就如妖師的身份，他一直只有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中跌盪徘徊。

很孤獨。

曾經，他以為看到了，那如陽光般溫暖的學長。曾經，他以為可以抓得緊，他妄想能抓得緊。可惜的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

在如此的黑暗中，他只想依傍著那個如焰火的男人。想觸碰他，想親吻他，感受肌膚相貼的溫度。想要與他纏綿，想念他熾熱的氣息吐在自己的皮膚上的感覺，任由情慾操控他的感官。

很想念那個男人的一切。

但現在，連簡單的觸碰都做不到。連他最簡單，最原始，最具價值的用處也失去了。對學長而言，他是不是已經毫無價值了？不在床上的他，彷彿什麼都不是。

劇烈的痛楚搶奪了他所有知覺，冰冷的黑暗排山倒海的將他掩沒。

很冷很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