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競技會的第一天,褚冥漾戴著紗帽,身穿白陵然親手造給他的袍服,據稱是有助隱藏氣息。設計有點像日本的巫女服,上身是純白的紗衣,配上墨藍色的領口和袍擺,腰間搭了一條束布,讓褚冥漾本身纖幼的腰身更顯柔弱。說是妖師家的傳統袍服,嘛其實只是哥哥一心想替弟弟裝扮的藉口而已。

 

與隊友一起站在隊伍專屬的看台,有點心不在焉地聽著主持人介紹各個學院的隊伍。離遠就看到Atlantis看台上那銀紅的身影,心裡按捺不住在鼓動。


 

學長還是一樣耀眼。


 

「隊長!到我們了!」身旁的隊友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下,「要準備展示什麼?」

 

「什麼展示什麼?」褚冥漾一臉驚恐。

 

「打招呼用⋯⋯」話還未說完,對面的看台捲起一道火燄,一隻鳳凰從火中飛出,張口一噴,一道火柱挾著閃亮的冰塊,銀紅交雜,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人發的標記訊號。

 

火光徒然消散,只留下一陣熾熱的空氣。

 

「隊長,交給你了。」

 

什麼鬼!要展示什麼!明明上屆也沒來這套,我哪有準備啊啊啊!!

 

「現在是七陵學院的第一小隊,有請隊長——浟。」

 

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米納斯!

 

看台前的一片空地冒起了一片水潭,瞬間捲起了四條水柱,一條巨大的水龍從水潭衝出來直往半空中飛,在空中飛舞了一圈,一聲咆哮後又直往地上的水潭衝,水花四濺,清爽的氣息將冰炎那標記留下的熱空氣一掃而空。待水龍完全沒入水潭中,水影才漸漸散去。

 

掌聲、歡呼聲四起,褚冥漾卻覺得似是快要虛脫一樣。

 

一來是因為沒有言語啟動,憑空召喚幻武會更耗精神力,二來是實在太驚險了!幸好米納斯一向也很自發,還懂得做偽裝!不然還未開game就已經被揭穿身份了!

 

『自發是因為主人太讓人省不下心了。』淡淡的聲音響起,好像還帶了點不屑。

 

好咩⋯⋯我知道我就是永世菜鳥啦!

 

『競技正式開始後請專注一點,不然應該要死上十條命。』

 

⋯⋯米納斯你的吐槽怎麼狠毒了這麼多⋯⋯

 

輕哼一聲後就再沒有任何回應。

 

這邊廂還在腦殘的褚冥漾,哪知道對面的看台有人看到水龍後便死命盯著這邊看,可惜怎麼盯也只見一片戴著紗帽的人。

 

「冰炎,冷靜一點。」夏碎拉住了全身繃緊的冰炎,「水屬性並非一定是褚。」

 

聽到了夏碎的話才漸漸放鬆下來,發現自己真的太過敏感了。的確同是水屬性的人有很多,而且他也沒有感受到褚的力量、氣息,七陵的隊伍全部都用匿名出賽,根本無法確認褚就在隊伍當中。

 

「可是我得到一個可靠信息,本來出賽的白陵然由浟取替了。」夏碎笑著,慢吞吞地說,「就是剛剛喚出水龍的那個隊長。」


 


 

僵著腰板捱到開幕禮結束,褚冥漾終於可以回到自己隊伍專屬的房間。盥洗過後,褚冥漾仍然掛著藍白的面具,掩去半張臉,倚在窗台上凝視著校園的夜景。

 

「隊長,要討論一下明天的第一輪比賽嗎?」同隊的隊友早已摘去紗帽,換上各自的種族服飾,手上正拿著比賽的詳情。

 

「好的。」褚冥漾接過了隊友手中的文件,看到比賽的標題後很想將那疊文件摔到地上。

 

熱身賽是大混戰,隊長還要綁上絲帶,什麼拿到絲帶就加一百分的規則根本就是漠視隊長的人權啊!裝什麼兒時的小遊戲,裝什麼親切,那群火星人一定不會用正常的方法玩啊!

 

「隊長?」

 

「咳,抱歉。」褚冥漾微微調整了面具的位置,「嗯⋯⋯我們不主動攻擊,攻來即守,守而反攻,不用存心去搶。多利用自然咒術和歌謠應該會比較有利。」

 

依照那群火星人看人就輾的個性,硬碰硬必定鬥不過的,反而趁他們急於攻擊的時候就可以出奇制勝⋯⋯最理想的情況下。

 

「今天辛苦了,大家就早點休息吧。」褚冥漾柔柔一笑,僅露出半張笑臉已經令隊友頓覺溫暖。

 

在道過晚安後,房間內回復一片黑暗。毫無睡意的褚冥漾走出陽台,看著熟悉的園景,心裡不禁一陣傷感,也再次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而感到後悔。再怎麼說,也不該的吧?

 

僅以月亮照亮的樹影突然晃動了幾下,褚冥漾馬上戒備起來,將面具拉下來遮掩著容貌。小心地斂去氣息,細心地感受著在空中無意散開來的黑暗,攀著那絲黑暗正想去查個究竟,但瞬間又被切斷了。他只好瞇瞇眼,盯著有點昏暗的小樹林。

 

不小心露出的一角紅色隨即消失了,然後有一道熟悉的氣息大刺刺地披露著,那是阿利學長!以他視線可見,還有一個人躲起來,但看不見是誰⋯⋯

 

是說⋯⋯你們這些傢伙是幹什麼啦!沒見幾年怎麼當起偷窺狂來?形象呢?雖說千冬歲這個情報販子會出現是意料中事,但那紅袍太明顯了!還被我看到!你當年的實力呢?!

 

突然發現在想像中的各位好像有點角色崩壞,褚冥漾又羞又憤地摔上了陽台的門,告訴自己比賽完結前也不要再打開這道窗門了。



 

***



 

昨晚在樹林裡待上了一會兒,看到了那個將藍白面具隨意擱在臉上的人緩緩走出來。可惜不知道是天太黑,還是他有意掩藏,露出來的臉根本上是看不清。這個時候夏碎和他那紅袍弟弟一起來,可是千冬歲應該是太著急而失了手,陽台上的人也馬上留意到,瞬間將面具重新再戴上。阿利也是差不多時候過來,看到已經打草驚蛇後就乾脆毫不隱藏地坦露自己的氣息。

 

冰炎看著那道被關上的窗門,心裡不禁泛起一陣失落。


 

窺探其他學院的房間是一件十分不禮貌的事,如果是脾氣比較不好的大概早在被發現的時候就被攻擊了。就算不即時攻擊,也可以在翌日透過大會代為作出警示。然而這兩件事情也沒有發生,那麼情況有兩個:那個浟是個脾氣十分好的人,要不,他很有可能是褚,才既不作出攻擊也不作出警告。

 

學院涉取了上屆的教訓,今屆的競技會一律禁止刺探行為和未經許可進入比賽隊伍的休息範圍。但如果是褚那個白痴,他應該會直至比賽完結才知道故意刺探其他隊伍是禁止的行動。不,應該會完了比賽也不知道。


 

「現在由軒霓為各位主持本屆的首輪熱身賽。」場內突然亮起的聲音將冰炎的思緒拉回來。

 

「是次的熱身賽為混鬥賽,特別設立此項目的扇董事希望各位能透過動動身體來充分熱身。比賽期間不得離開競技台範圍,離開或被擊飛者不得重返競技台。另設絲帶加分制,各隊隊長須將絲帶繫在腰間,隊長絲帶被取,整個隊伍會即淘汰;成功奪取絲帶會在隊伍分數上加一百分,而是次比寶最後留在競技台上的隊伍為勝出。」


 

扇董事!果然是你!什麼動動身體⋯⋯這根本不只是動動身體的程度好不好⋯⋯哎突然覺得頭好痛⋯⋯

 

「隊長,你不舒服嗎?」

 

「不,我沒事。」褚冥漾拉好了紗帽,站到場邊準備開始比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糟了⋯⋯這次的競技賽不能用幻武⋯⋯


 

「各隊請站在場邊準備。」

 

「現在——開始———」

 

一聽到比賽開始的訊號,眾人紛紛躍到台上。褚冥漾與他的隊友也隨之躍到台上,於競技台的一旁架起匿藏的結界。小隊各人各自站好自己的位置,吟唱起自然歌謠,請求大氣精靈斂去他們的身影。在七陵的學習比較著重用自然咒法,亦比較崇尚借用自然之力。相比起Atlanis那種硬碰硬的暴力教學,在七陵學到的反而更有其優勝之處。

 

如褚冥漾所料,其他隊伍都紛紛急著去搶絲帶和擊倒其他隊伍,在歌謠的加持下,根本上也沒有什麼人故意向這邊攻擊。只有少量被擊飛過來的人恰好落在結界前,隊友順手摘下絲帶或是給他們好好安眠一下。

 

看著台上的人愈來愈少,隊伍手上已有三條絲帶。唱著歌謠的褚冥漾同時留意著以學長為首和以阿利學長為首的隊伍。學長的隊伍有夏碎學長、千冬歲、萊恩和庚;而阿利學長的隊伍有喵喵、莉莉亞、五色雞頭和班長。兩隊人正以驚人的速度殲滅台上的敵人。熟眼的長槍直接貫穿眼前經過的參賽者,待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才悠悠然拔回了長槍,一雙紅眼有意無意地掃了過來。

 

學長你真的很兇殘!!你根本是想要做人肉串是不是!!

 

下一秒,那把長槍直接往褚冥漾的紗帽丟,幸好被護在前方的隊友擋下了。突然後方又刮起一道風直捲他的紗帽,阿斯利安正握著軍刀在結集風暴,情急之下原地躍起來丟去由爆符變成的刀刃,才勉強避開了那捲風。離開了原位的褚冥漾,再也無法維持結界和啟動歌謠,只好展現真身。才歇不到一口氣,夏碎的冬翎甩瞄著頭上的紗帽揮去,千鈞一髮之際按住了那頂紗帽才沒有被打掉。

 

喂!!!幹嘛啦你們!!不斷想打掉我的帽子是怎樣!你們是不是在比賽啦!

 

吸了一口氣,褚冥漾翻身一躍,回到法陣中原來的位置。各人很有默契地交結手印,吟唱咒語。一道光圈環繞著他們劃開來,圈外突然翻起一狂風,本來萬里無雲的晴空變得昏暗起來。

 

「漂亮!七陵學院成功暫時牽制了Atlantis!」直播員在半空激動地說。


 

老頭公,拜託你幫我下一個結界。


 

待一層結界牢牢圍著法陣後,我向身後的隊友說:「請繼續維持法陣,其餘的請拜託守護吟唱咒語的人。」嗯⋯⋯想了想又說:「請小心不要被放倒。」

 

盡量將心裡所想交代給隊友,其實我是多想劈頭大喊:有隱形人會憑空消失再偷偷在你背後放倒你啦!

 

提空一躍,來到了競技台的中央,一邊留意人數的分佈和動靜,一邊在腦海裡快速地運算著。


 

『有光必有暗,只要是你們畏懼的黑暗,都能成為我力量的存源。』


 

精神力瞬間掌控好在空中流動的一縷縷黑暗,將其纏繞著他們,再沒入體內。

 

觀眾席突然爆出一陣驚呼,「Atlantis的幾位選手突然倒下了!」



 

『恐懼能消褪理智,黑暗能取替意識,你們心中存有黑暗,我便能操之如傀儡。』



 

只要心存黑暗⋯⋯糟糕!忘了萊恩沒有!

 

「七陵學院負責守護法陣的選手也突然倒地了!」

 

法陣瞬間被打斷,本來昏暗的競技台重復光明,狂風亦倏然停止。來不及收回探向萊恩的黑暗之力,只見那人在身後不遠處現出了身影。

 

「你⋯⋯是漾?」

 

褚冥漾不禁一顫,一個分神,戴在頭上的帽子就被冰炎的長槍給丟中,然後一同插到身後的地上。

 

「嘖!」

 

「可惜!原來還有面具。」

 

「唉啊⋯⋯」

 

意識不明的惋嘆聲不約而同地響起。


 

⋯⋯什麼鬼啊!原來你們真的衝著我的紗帽而來嗎!


 

冰炎一個閃身,瞬間已經出現在褚冥漾的面前,伸手欲要摘下那藍白色的面具。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作出了反應。褚冥漾一扭腰,抓住了冰炎伸來的手,黑眼眸不慎地透過了面具與那雙紅眸對上了,感覺到了冰炎一絲的鬆懈,褚冥漾伸手一扯⋯⋯

 

「冰炎殿下的隊長絲帶被扯下來了!七陵學院第一小隊獲勝———!」


 

***


 

「可惡!」冰炎不忿地咬著牙,為的不是輸了首輪熱身賽,為的是未能摘下那面具比賽就已經完結了。

 

「我覺得⋯⋯那個是漾漾。」罕有地沒有跟背景同化的萊恩開口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令你們失去意識,但他那絲力量探向我時,我想起了熟悉的感覺。」

 

「在綠海灣時,漾漾也曾經像這樣想在我身上找些什麼,那個感覺很熟悉。」

 

眾人突然沉默下來,其實大家都清楚知道,除非能確認那是褚冥漾,或是他自願脫下面具,否則他們也不能幹些什麼。硬去摘掉人家的面具,若果不是褚冥漾的話那就麻煩了。

 

阿斯利安似是想起什麼,倏然又問:「亞學弟你不是看到了他的眼睛?」

 

「是黑眸。」冰炎連頭都沒有抬起,啞著嗓子回答,「可是完全不似褚,那感覺相差太遠。」

 

那雙怯懦又帶著異常執著的黑色雙瞳總是在腦海中浮現,那瞬間,在面具後的那雙眼與腦海中的重疊了,可是在當中流露著的卻完全不同,感覺太陌生了。

 

米可蕥突然發出一聲悲嘆,「漾漾變得厲害多了⋯⋯我連怎麼失去意識也不知道,學長你們知道嗎?」

 

夏碎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將力量探向我們,完全繞開了。只有萊恩感覺到而沒有放倒。」

 

「但那種力量,似乎很強。」


 

意會到當初消失了的褚冥漾似乎已經變多了,眾人不禁感到一陣不安和惆悵。


 

***


 

在漆黑之中只聽到潺潺流水聲,一點一點的光芒一閃即逝。

 

哪裡?

 

感覺不到一絲空氣的流動,我嘗試喚出幻武,卻毫無反應。

 

一絲細細的啜泣聲響起。

 

「誰?」

 

在遠方突然響起一點光,又瞬間黯淡下來。

 

「不⋯⋯」

 

「不可以⋯⋯」

 

「什麼不可以?」

 

那一點光忽亮忽暗,令我下意識想要靠近。

 

「不可以喚醒⋯⋯不⋯⋯」

 

突然一道力度緊緊抓住了手,一個小女孩哭著說,「哥哥救我,他、他們⋯⋯不可以這樣的⋯⋯」


 

冰冷的溫度撲面而來,嚇得褚冥漾猛然睜大了眼,手中已經舉起了米納斯。那雙藍中透金的眼眸瞇成了一條線,手指還停留在自己的臉龐,「你太不小心了。」

 

褚冥漾懊惱地皺起了眉,他竟然毫無預警在清園的水亭中睡著了。

 

「感激我的結界吧,不然你睡不夠十秒就被揭穿身份了。」安地爾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剛睡醒的褚冥漾。

 

摸了摸額,剛才的夢逐點逐點回憶起來。


 

很糟糕的感覺。


 

「為什麼來了?」從安地爾手上接回了面具,有點無奈地問。

 

「保護你?」安地爾邪邪一笑,「亞那的小孩正急著揪你出來。」

 

褚冥漾重新戴上面具後不禁冷嘲一聲,「你有這麼好心?」

 

難得看到美人睡覺的美景,好心情的安地爾直接無視了褚冥漾的冷嘲,「最近多留意一點,那群人太不安份了。」

 

以為安地爾在說學長他們,誰不知他接下來吐出的說話讓他不禁微睜了雙眼。


 

「白陵然應該也應付得焦頭爛額了吧?」


 

「安地爾!」褚冥漾低聲怒吼,手中的掌心雷再次指向眼前的男人。

 

「不是我啊,是那些自以為正義的白色種族。」安地爾手上亮出銀針把玩,低笑了兩聲,「我暫時還未有興致要你受傷。」

 

「我該走了,差不多要被發現了。」語畢還夾雜一堆吐槽學院防衛依舊很差的東西。


 

「凡斯的後代,我挺喜歡你的。」


 

這是安地爾走前留下的一句話。雖然覺得一陣惡寒,但褚冥漾突然發現,好像很久沒有感受到那種初見安地爾時令人壓迫和心寒的感覺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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