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透明的聲音°●×||

褚冥漾在睡夢中睡得極不安穩，那皺頭一直緊鎖著，稍微回復血色的雙唇不斷呢喃著些什麼。

冰炎想要聽清楚，卻只聽到他一直喃喃地說著不可以。

什麼不可以？

伸出手去撫平了褚冥漾的皺起的眉頭，此刻的冰炎很想要親吻他。

以為的不愛，卻在心裡搔癢了那麼久。原來愛情不一定是驚天動地，也不一定要怦然心動，只要這樣靜靜看著，一直在盪著的那顆心瞬間安穩起來了。

年輕的王子殿下從來沒有坦率面對過自己的感情，因為對他來說那是多餘的。他唯一坦誠面對過的感情是父母親，但在那之後，從千年前來到現世，他再也不需要多餘的感情。他總是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空，也不再屬於千年前的時間。雖然家人付了無殿一大筆錢讓他能正常地行走在千年後的時間，但他的心早已無法在正確的時間軌道上如常行走。

直至遇到褚，才開始覺得自己來到千年後是有一點點意義。當他以為自己的使命已在為了保護褚而送命的那刻完結時，他卻在時間之流看到了那個笨蛋的蠢樣。

黑黝的雙眼微微泛紅的樣子，他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沒有令人臉紅耳赤的小鹿亂撞，沒有想要將人揉進體內永不分離的衝動，但他們之間存在的，早已是比愛情還要深刻難解的感情。

「不、不可⋯⋯」褚冥漾睡夢中的不安漸漸擴大，見狀的冰炎握住了他的手，希望能令人安穩一點。

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眼角竟然滲出了點點淚水，慘白的雙唇輕啟著，半晌，一句輕得仿如無聲的話從唇間吐出。

「、長⋯⋯學長⋯⋯」

冰炎再也按耐不住，緊緊地抱住了那個還在昏睡的人。

「嗯，我在。」

「褚，我就在這裡。」

＊

夏碎在紫藤館的梯間遇到了與自己一樣仍穿戴整齊的阿斯利安，二人稍愕然了一下，瞬間又回復一片淡然。

阿斯利安率先開腔，「這麼晚還要出去嗎？」

「對。」夏碎笑著點點頭，「你呢？」

「我也是。」

「為了褚的事？」

阿斯利安只笑不語，但微皺著的眉頭卻曝露了他的心情，「一起到外面走走吧？」

凌晨的微風很涼，涼得有點淒蒼。月亮在沒有任何燈光的影響下，顯得格外明亮。兩道身影長長地拉在地上，時而晃動。

看著繁星滿天的夜空，夏碎淡淡地說了一句：「到底是什麼時候，大家都喜歡上褚了？」

「真的，我也不知道。」開朗的狩人少有地露出愁容，「只是回過神來時已經揮之不去。」

「他的容顏、他的笑容、嗓音、清徹的氣息，通通都在腦裡揮之不去。」

夏碎環抱著雙臂，對於有人與自己抱有相同情感一事，又喜又憂。

阿斯利安看向夏碎，微微抱歉一笑，「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要摻一腳的⋯⋯」

「為什麼要道歉呢？」夏碎偷偷把玩著口袋裡褚冥漾送給他的護身符，「我知道那種感覺，愈是不去想，卻陷得愈深的感覺。」

「這不是誰的錯，我也是這麼跟冰炎說的。我會尊重褚一切的選擇。」

看著夏碎認真而又堅定眼神，阿斯利安終於綻開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

因為身上累積下來的傷痕，令褚冥漾無法及時躲開臨面飛來的匕首，帶有劇毒的尖峰插進了他右邊的肩膀。

「可惡！」

身體的各處都傳來撕裂的痛楚，他必須用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堅持令自己不倒下。但從傷口滲進體內的毒素開始漫漫地抽走了他的意識。

在他倒下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了身後那群人引起的爆炸、紮進自己肩膀的銀針，還有從旁邊閃進來的安地爾。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展開了移動陣，也看到了安地爾在臉前放大的臉孔，爆炸的轟隆從耳邊洪亮地炸開⋯⋯

「安地爾！」

躺在床上的褚冥漾驚呼著從睡夢中醒來，他捂著仍在顫慄的心臟，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坐在旁邊的冰炎整張臉都黑了，他知道他應該優先關心褚冥漾的身體狀況，可是他就是無法抑制在血液內沸騰的醋意。

「就這麼著緊安地爾麼？」

「學、學長？」

暗紅的眼眸不帶半點溫度地盯著褚冥漾，「你和他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麼好？」

「你說什麼？」腦袋還未完全清醒過來，褚冥漾根本不懂得冰炎在生什麼氣。

但冰炎卻直接把人壓到床上，強吻著褚冥漾的雙唇。

「唔！」褚冥漾立刻推開冰炎，難以置信地盯著那人。

「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怎樣？現在改為喜歡安地爾了？」

終於知道冰炎在氣什麼的褚冥漾聽了冰炎的話後，也頓時怒氣橫生，卻張著一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

比起憤怒，更多的是想要哭的衝動。

原來自己低賤得可以這樣恣意對待，不愛的時候被拒絕、被冷待。到想要的時候才去著緊，還期望自己搖尾乞憐地回到他身邊，是這樣嗎？因為我說過喜歡你，所以你愛丟就丟，你愛吻就吻嗎？你怎麼能恃著我的感情，這麼恣意妄為地侮辱我？

最後褚冥漾垂下了直視著冰炎的眼眸，沒有任何怒意，也不帶半絲情緒，只是很輕很輕地說：「我和安地爾什麼都沒有，只是他在我昏過去的那刻保護了我，這些年來他也幫了我不少。」

「我只是沒想到，我的感情對你來說是這麼的卑微、這麼的不屑一顧。」

「早該在離開學院的時候就結束一切，在你刻意冷落後就該清醒。對你來說，我喜歡你就是活該被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褚冥漾抬起了雙眼，再次看向冰炎。

一顆豆大的淚珠重重地落在被單上，同時也澆熄了冰炎心頭的怒火。

「不、褚，我⋯⋯」

「我喜歡你，對你來說是這麼可笑嗎？」

無視冰炎想要解釋的舉動，褚冥漾翻開被子，徑直地離開了醫療班的房間。只剩下冰炎坐在原位，被心痛佔據著整個思緒，痛得連動也動不了。

－TBC－

小冰炎就是情商為零的傢伙（嘿啾嘿啾開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