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即將進行Atlantis學院的第一小隊與七陵學院的第一小隊的對戰。」

 

場內一陣歡呼聲此起彼落。

 

褚冥漾緊張地走到競技台上,他摘去了紗帽,只讓藍白的面具牢牢地扣在臉上。


 

他實在不想承認是被揪帽子揪怕了。


 

學長的隊伍由學長和夏碎學長出戰,面對場上的二人,褚冥漾還是有想逃跑的衝動。即使他已經再也不是當年的超級菜鳥學弟,但站在那對無敵變態搭檔面前,他還是會被那氣勢壓得有點透不過氣。只是身為妖師一族的先天能力承繼者,也有其該有的自尊,他絕對不容許自己避戰,就算對象是他心愛的人。

 

他已經不是那個需要站在別人背後被保護的人了,現在,他是一個要為族人站出來的能力者。

 

看向站在對方的二人,褚冥漾也清楚知道,身為強者的尊嚴,絕對不可能接受不戰而降這回事。

 

在半空中的轉述員在場外繞了一圈後正式宣布:「好了,相信大家都久候多時了,Altantis學院對七陵學院的第二場對戰,現在--開始--」

 

褚冥漾身旁的隊友立刻抽出紙符,在二人身旁展開了一個結界。

 

「凐,麻煩你了。」褚冥漾向身旁的隊友道謝後,便喚出了米納斯。

 

「米納斯,拜託你了。」輕輕的一聲叮鈴聲,空氣中的霧氣驟然增加了許多。

 

學長的屬性是冰與炎,夏碎學長的幻武屬性是光與暗,相比起體能上和咒術上的運用,自己是一定比不上的,但在屬性上還是有那麼一點優勢。


 

但私心的想,他並不希望學長動用到先天之力。


 

冰炎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一踹腳就往前衝,一記水造的子彈迎面射來,迫得他要閃身躲避。只來得及看到褚冥漾手中的符化掉,眼前已經捲起一陣強風,冰炎翻身一躍,遠離了褚冥漾的攻擊。

 

回到原地的冰炎有點不悅地對沒有任何舉動的夏碎瞅了眼。

 

「唉啊啊,我有點下不了手啊。」配上了一個苦笑,夏碎還是喚出了自己的幻武,直往敵隊的凐揮去。

 

大概是意識到可以只攻擊褚的隊友而不攻擊褚的二人一瞬間只將攻擊全都集中在凐的身上,反正遊戲規則只說其中一方失去戰鬥能力即可。

 

避得有點吃力的凐身上早已掛了幾道傷痕,而發現了對方只攻擊隊友而忽然自己的褚冥漾立刻站到了凐身前,腳下亮起了一個淡光的法陣,緩緩地轉了起來,凐身上受傷的地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復起來。

 

帶點抱怨的眼神掃向面前的二人,褚冥漾翻了翻手,四周的空氣又再變得更加濕冷。


 

「水與霧、霧影折疊,我們的身影將匿跡於此。」


 

場內的霧氣突然暴增,水氣不斷撲在臉上,霧多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褚冥漾和凐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競技台上。冰炎立刻用長槍在身邊劃下了一個半弧,劃過的地方都燃點起一點點火苗,成了一個阻擋霧氣的障屏。

 

夏碎也隨即反應過來,「指路之引,藏匿之物無所遁形。」

 

空中的霧氣瞬間被驅散了不少,但消失的二人依然不見。

 

一服強勁的氣流從頭頂襲來,冰炎本能地揮動長槍擋下了褚冥漾手中直往自己刺下來的匕首並同時迫退了突然擊來的人。

 

褚冥漾來不及避開冰炎的防衛攻擊,從半空中摔到地上翻滾了幾圈,才以半蹲的姿勢穩住了身體。他一手按著地,一手橫握著匕首,左手的袍袖被割破了,四周的布料被染成一片紅色。在面具下墨黑的雙瞳直瞅著冰炎,即使受傷了也毫無懼意地防備著冰炎接下來的攻擊。

 

那陌生的氣燄讓冰炎不禁有些訝異,雖然並沒有半絲惡意,但在戰鬥時透出的威悍令冰炎再次深深意會到,褚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怯懦、需要被保護的孩子了。

 

現在,他已經是一個能與自己站在同一戰場上的人了。

 

「火焰之契、冰冽之息,我是你的主人,你服從我命令。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你隱藏冰冷之後的炎之面容。烽云凋戈,重現殛火。」手腕一扭,烽云凋戈揮舞過的地方都捲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燄火,將空中過多的水氣通通給蒸發掉。

 

現在場上的情形成了一對一的對打,冰炎對褚冥漾,而夏碎則對上凐。

 

擋過了一記又一記急促的攻擊,褚冥漾開始應付得有點吃力,但同時又竊喜,冰炎終於正式對上他了。


 

於他而言,那是一種實力的認同,而非對弱者的憐憫。


 

冰炎強勢的火焰攻擊快速而猛烈,被重點攻擊的褚冥漾開始因為消耗過多的體力而動作變得緩慢。在本能地閃避著的同時,腦袋也在運轉著。


 

炎能驅霧,水能撲火,到底會是誰剋誰?


 

「水王之聲、水刃之氣,我是妳的主人,妳信從我之命。與我簽訂契約之物,展現妳隱藏水流之後的水之面容。米納斯妲利亞,重現水兵。」

 

褚冥漾往後退了一大步,然後一掌拍在地上,水藍色的龐大陣法倏然亮起。他朝著冰炎一笑,一條巨大的水龍突然從身後衝出來,直往半空飛去。

 

冰炎看到水龍從褚身後飛出來那一瞬,他承認自己是有點驚訝。雖然早知道自己給他的水屬性皇族幻武非如一般,但他想不到短短幾年間,褚竟然能將幻武和水屬性符術的運用契合得如此完美。

 

在空中飛舞了一圈的水龍直往冰炎和夏碎的方向衝,二人被潑得渾身濕透,冰炎的燄火亦瞬間被撲熄了。

 

褚冥漾沒有讓對方有喘息的空間,往地上丟了一張符紙,「水現。」

 

競技台竟變成了一個水潭,在冰炎和夏碎的身旁不斷捲起水柱,狀要將二人抓起來。誰知下一秒,還在四濺的水花從冰炎為中心全凝結成冰,似是有生命般,凝結成形的冰柱不斷往褚冥漾和凐刺向。走避不及的褚冥漾顯得有點狼狽,身上的袍也被割破了好幾處,他向後一躍,跳到其中一枝冰柱上站穩。

 

察覺到冰炎臉色開始有點蒼白的褚冥漾變得有點焦急,他將面具挪到頭頂,那雙黑眸瞬間變得深沉,「停下。


 

場上的所有舉動在一刻靜止。


 

只有褚冥漾繼續活動,他從袖裡取出了一顆接近透明的白水晶,放在手心上,幾秒後突然發出強烈的光芒。

 

聽吾之聲,傾吾之言、以妖師之名,讓敵人暫歸於眠。

 

然後,站在對方的二人瞬間倒在地上。場外寂靜了幾秒,而後爆出一陣驚呼聲。

 

「七陵學院第一小隊獲勝——」

 

沒有理會場外的任何反應,褚冥漾馬上跑向冰炎,本來就白的臉顯得更加蒼白,額角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好看的眉毛微鎖著,頸部露出的皮膚開始攀上了銀紅交錯的圖騰。他撫上了那張看起來有點痛苦的臉,涼得有點冰的溫度讓他不加思索地展開了移動陣。

 

一道光芒吞噬了二人的身影,留下了滿場的騷動。

 

*

 

「輔長!」

 

「小朋友怎麼⋯⋯亞又失衡了?!」看見冰炎身上銀紅的圖騰,提爾似是崩潰般嚎叫起來,「真是的!!!就說了要注意啊!為什麼都不聽說!!」

 

從輔長的話中得知到學長似乎失衡為慣例的褚冥漾,不愉快地摸了摸在沉睡中那人的臉龐,只是從指尖簡單的觸碰也能感覺到他體內那兩股力量在不斷互衝。

 

「能請瞳狼和賽塔來幫忙嗎?」

 

「賽塔有點事情辦,前天已經不在學院了。」輔長一臉快要抓狂,「我去找老姐⋯⋯」然後一邊碎碎唸著什麼又要被罵的話就走開了。

 

褚冥漾輕嘆一聲,指尖一直留戀在臉旁不願離開,「抱歉,都是我⋯⋯」

 

此刻的褚冥漾開始自我責怪起來,看著冰炎閉著眼、了無生氣的臉,倏然想起了當年在沉睡中的冰炎。是那麼的脆弱⋯⋯被喻為最強黑袍的冰炎,卻因為自己而那麼虛弱地躺在病房裡這麼久,甚至直至現在還是飽受失衝的困擾。

 

看著那一絲絲屬於自己的言靈力量還在縈繞著沉睡中的人,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是有多令人懼怕,甚至連自己都感到畏懼。

 

心裡突然一陣揪痛,褚冥漾怕得想要立刻從冰炎身邊逃開。

 

「褚,你不用自責。」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夏碎輕輕撫上了褚冥漾的長髮,「他不衡量自己身體狀況而出問題已不是初犯的事。」

 

夏碎的安撫讓褚冥漾稍微冷靜下來,但同時也讓他很想打醒還在睡的學長,然後抓住他的領子大叫:「這身體是我千辛萬苦帶回來的,你到底可不可以珍惜點!」

 

開玩笑!如果他這樣做了大概會一秒被種到地球地心,永遠也不用回來。而且算真的,阿利學長、摔倒王子和五色雞頭也有份帶學長回來,要再算的話其實自己半途就走了⋯⋯但看到學長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心情實在是非一般的差。

 

感覺到夏碎身上仍殘餘少量言靈的力量,初次將言靈用於攻擊上的褚冥漾感到有點擔憂,「夏碎學長你還好嗎?」

 

「沒事,很快就醒過來了。」夏碎直瞅著褚冥漾的雙眼,掛著微微的笑容,「褚本來就只是要我們小睡一會而已吧?」

 

「嗯⋯⋯」

 

其實他的言靈還沒有用得很純熟,這種強行操控他人的命令需要很大的精力,現階段還得用水晶加持才能發揮得完全。但看到冰炎那樣子,他想都沒想就在公開的場合之下使用了言靈。


 

褚冥漾微微抽動了一下手指,繞著那縷細絲一直攀到冰炎身旁,那些屬於自己的力量圍在他的身體,有一下沒一下的沒入他的身內。然後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褚冥漾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水晶,捏碎在手後便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身邊的每一絲流動。他集中精神將那些輕絲細縷握到手中,想沒入冰炎的體內作為導引,疏理那兩股對衡的力量。

 

感受到房間內力量的流動突然變動,在外頭打電話的提爾也走回來,和夏碎一起好奇地看著黑髮少年到底在幹什麼。

 

好不容易掌控了那股力量,卻每當想要觸碰冰炎時總會被排走,仿如被阻擋一樣。

 

見狀,夏碎說了一句:「冰炎即使在昏迷時也會本能地戒備著。」

 

聞言的褚冥漾伸手撫上了冰炎的臉龐,稍微彎下腰對還在沉睡中的人說:「學長,是我,放鬆點。」

 

仿佛聽見褚冥漾的話般,那些力量瞬間似是被吸入冰炎的體內,他再次閉上了眼,「以妖師褚冥漾之名,祝禱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安康、遠離一切厄運,脫離力量失衡之況。

 

突然明亮起來的細縷紛紛環繞在冰炎的身體,頃刻,那些銀紅的圖騰逐點消退,冰炎的臉色也漸漸好起來。

 

到褚冥漾再次睜開眼時,也恰好對上了那雙睜開了的紅眸。那雙飽含著各種意義的紅眸直瞅著褚冥漾,貪婪地想要將這個人烙在視網膜些一樣。

 

「額、學長你還好嗎?」

 

「不好。」

 

「誒?怎麼了?」褚冥漾情急之下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冰炎的臉作確認,卻被一把抓住了,抽也抽不回。

 

冰炎看著那雙有點驚訝的雙眸,低聲笑了,「現在不只會詛咒別人跌倒了嗎?」

 

那聲低沉的笑聲搔得褚冥漾心底癢癢的,他尷尬的想要抽回手,卻被握得死死的。冰炎勾起了絕美的笑容,指尖輕輕劃過那人白皙的臉龐。


 

⋯⋯為什麼用個言靈會把學長給用壞?拜託來人把這個有點崩壞在耍無賴的學長檢查換新⋯⋯?


 

「學長、放⋯⋯請放手⋯⋯」

 

滿意地看著那變紅的臉頰,冰炎才收回手,勾起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

 

「褚只關心冰炎不關心我嗎?」一直站在身後的夏碎似乎有點不甘地開腔,「我也是因為褚而受傷的。」

 

褚冥漾覺得渾身爬滿了冷汗,為什麼兩位學長似乎有點崩壞?嗯、好像已經不是有點的程度。

 

「額、夏碎學長你還好嗎?」褚冥漾紅著臉對眼前靠得很近的人說。

 

「褚,這樣不公平喔?」夏碎微瞇起了眼,笑得一臉溫和地直看著褚冥漾。

 

在夏碎的凝視下,褚冥漾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內心糾結萬分。從沒有與夏碎這樣親密接觸過,心裡一陣慌亂,臉又再紅了點,才緩緩伸出手撫上了夏碎的臉。


 

都怪學長一直都美得太可怕,害我忘了能站在他旁邊的夏碎學長也很大殺傷力啊!


 

以妖師褚冥漾之名,祝願藥師寺夏碎平安、康泰、遠離一切災害、苦難。

 

那絲清新如風的力量紛紛圍在夏碎的身旁,他輕笑了兩聲,揉了揉那頭黑髮,「謝謝你,褚。」

 

在一旁看得興高采烈的提爾一逮到機會就撲上來,「漾漾小朋友,我也⋯⋯」

 

「滾!」


 

一下秒,醫療班的牆壁穿了一大洞。


 

看了看把人踢飛卻一臉理所當然的人,又看了看淹沒在瓦礫埋中不見身影的輔長,褚冥漾猶疑地說了一句話。


 

「額⋯⋯祝願輔長一切安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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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